灼灼其华_邹莉女性绘画60年特展将于3月11日开幕

我一直留意着邹莉的艺术跋涉之旅。三十多年前，我从北京毕业回广东美协工作。那时主持美协的是人人景仰的漫画家廖冰兄，他最热心扶持晚辈后学。邹莉不时从佛山登门造访，一来二去很熟稔了。廖老对年青的邹莉颇有鼓励，称赞她眼界开阔有胆识，能兼容并包浪漫、写实、装饰各种艺术手法，东方、西方、传统、现代等元素来者不拘，来日大有可期。廖老不仅撰文写下这些堪称睿赏的评语，还叮嘱我多多关注她如何创作和接下来的发展。

那些年头，邹莉正全身心投入《百妃图》创作。她带来的一大叠画稿给我看到了，当时着实吃了一惊。我在北京多年，更有几段在《美术》杂志工作的经历，不能不紧盯全国画坛的实时状态，没承想回广东能遇见邹莉这样的画家。

当时邹莉请冰兄和我看的是第二次创作的《中国后妃一百图》画稿。面对着邹莉一批煞费苦心的画作，她选取了一个未曾有人切入的角度，要画出一批以中国历代皇朝著名后宫妃嫔为主角的系列作品。邹莉对我说，她要把艺术创作和历史故实融为一体。显然，她是深思熟虑的，即便面临不可知的艰辛。

邹莉  《格格们》  66X66cm

中外的历史，无一例外是男性权力中心的历史，男人自然历来是艺术中的主角。谁若翻读古代典籍和艺术史，无意之中已先被加戴一副专横的有色眼镜。邹莉执意于一个女画家的视角，她要重新审察历史，而且专注发掘历代女人的历史。凭我的直觉，预感她必定会画出与人不同的面目。而难处在于，她将如何才可应对那些相沿成习的偏见，重置历代加诸女人头上的抑扬贬褒，而且又能使自己作为画家的心手不被禁锢呢？

后来，我发现邹莉轻而易举避开了这些障碍。她以女人的敏感，细腻，甚至是一种本能式的直觉去解读这些历史上的名女人，以艺术化形象诠释她们的内在生命。邹莉要画的，是自己对中华历史，对传统文化的独特理解，以及对艺术创造的感悟。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戴别人的眼镜，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历史，而且动用各种手法画出内心的感受。由此，邹莉这一批富有个性的人物画便获得了有别于人的意义。

邹莉  《深宫深深 闲日闲闲》  173X80cm

1997年完成的这套《中国后妃一百图》画集，堪称洋洋大观。这些铭之竹帛，留名青史的皇后美人、才女名媛，不管其功过臧否，同属中国几千年有声有色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在酝酿构思之前，邹莉认真研读有关记载，不仅力求所塑造人物形象与史载相近，有关服饰、陈设也与相应历史年代吻合，与史实相符是她的基本前提。绘画创作是有先天局限的，每一画面只能截取人物场景瞬间。画家需煞费苦心在画面的静止瞬间中，最大限度地传达出人物形象特征和情性神态。画作中的王昭君、武则天、梅妃、杨艳等，之前虽多有名手描绘，而邹莉新作自有新颖独到之处。《中国后妃一百图》曾在中国美术馆展出，备受好评，后又在第九届全国美展上摘获铜奖。在全国高手如林的画界中能凸显出个性风格和创新性，尤见邹莉作为一个佛山女画家的难能可贵。

十年磨一剑的百妃图成为邹莉艺术行程的转折点。历经多年不懈努力，终能呈现出艺术创造的高水准。其后，她更潜心以20年之久的非凡功夫创作出武则天长卷。150米宏篇钜制画出了5860余人物，这样的宏大叙事和气势逼人之作，得未曾有。在前年佛山展览的研讨会上，众多专家给予很高评价。我则强调说，邹莉在全国工笔画领域开创了先河。

邹莉  《杨门女将》  150X150cm

从技法角度看，邹莉笔下的作品多以地道的绢，地道的中国画材料，以精谨勾勒和层层晕染的传统技法流程制作，尽可能体现发挥传统工笔画法的长处。我以为，这恰好与古典内容的历史韵味相得益彰。从方法到内涵，邹莉眼中的历史，邹莉的感悟，她的审美心眼以及她的新表达方式，未尝不可作为观照、思考传统文化的借鉴。

而上述列举的两套作品，尚未能体现她历年的更广追求。不说早期的年画和连环画，近年邹莉还画过“忆流年”“诗情画意”等系列作品。有些属于当代生活题材，手法也跨越到小写意里了。我还感兴趣的是，几十年来她一直葆有不断变化求新的活性，作品有传统工力还能汲纳当代绘画中用色、用线、黑白布局、线条分割等有益元素。这样，既传统又现代，便成为她艺术风格的另一个明显特色。

情铸工笔60年，这是一段崎岖漫长之旅。邹莉是一个坚忍的女性，一个执着的画家。命运似乎从未特别关照过邹莉，她能有今天的成果，是比常人更努力更多付出的。她的视野开阔，技法灵动，对艺术至为投入，对创作至为认真，所作每一作品都寻求变化强调新意。历年作品变化多多，而观者能感到她游刃有余。在邹莉待人热诚不事张扬的表象之下，是令人羡慕的艺术才华和创造潜能。

三月花开，灼灼其华。我们祝贺邹莉，期待着她更超卓的新成果。

2022年3月3日

（作者系中国美术馆研究员、广州美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）